OCT华侨城创意园,一面绘着巨幅人像图案的墙,墙面脱落一角,露出里面隐藏的管道。孩子从这里走过,好奇地向墙的夹层里打探。
“说起有关大眼睛的照片,闭上眼睛,你最先想到的可能是解海龙拍的《大眼睛》。因为它背后反映的人文关怀打动了我们。”我和深圳摄影师蒋艺有关摄影的对话,是从著名摄影家解海龙拍摄的希望工程经典纪实照片《大眼睛》开始。
不过,作为深南东路上的办公室一族,一名非专职摄影师,蒋艺的主要纪实舞台还是她也是你我熟悉的一切,深圳的街头、地铁、公交、广场、音乐厅、展览馆、商场、城中村等,而促使她拿出随身携带的定焦35mm相机或苹果手机去定格的,是能让她“咯噔一下”的场景——用法国哲学家、文学家罗兰·巴特的话说,就是“刺点”。
拍摄于被誉为“金融中心区”的蔡屋围。无论年龄、性别、身份,每个自然人在社会生活层面,所遵循的规范是大同小异的。
这些年在深圳成功拍摄到的“刺点”,蒋艺视之为一场场的缘分,并迷恋于其中蕴含的戏剧性,日复一日地保持着观察和记录的热情。她相信,这些发生在普通人身上的行为表征,好奇的,庸常的、荒诞的、孤独的、凝视的、跳跃的,如此种种,反复叠加起来,就是时代的表征。画中之人,尽管境遇不一、情趣各异,却能让她在观照彼此相同、相通与相悖的点滴中,获得更加冷静而纯粹的自我认知。而观者凝视这些图像时,最直接的感受或许是“会心一笑”——这些空间与时间的巧合,似曾相识,或是司空见惯,但常被熟视无睹,却又能唤起很多微妙、丰富的情绪。
春寒料峭的大梅沙海滨,几个蒙古族游客褪去衣装奔向大海,只留下一个照料物品的同伴,伫立在海滩上。
“这些‘刺点’,有的是它契合了你某种想法,有的是绝大多数人共有的但又常常被忽略的。”蒋艺说,她多是靠直觉,感性来记录。对于“抓人”的题材,她不会机械地去“执行”,因为它很可能只是一个“作业”。“我的作品必须是和自己的真实生活,和自己对生活的理解紧密相连,感情上是真诚的。”
2014年春节,寒意未消,蒋艺带朋友去大梅沙,偶遇几个面对大海而褪去了衣装的蒙古族游客。他们尽情与海水相拥,只留下在沙滩上穿着冬衣的看客。“草原上的人见到大海,和海边的人见到大草原,也许内心是一样的吧。”决定拍下那一刻前,蒋艺想起朋友第一次进藏区看到雪山时欢呼雀跃的样子。
时下全民“摄影运动”一瞥。在数码技术突飞猛进的今天,人们常把“拍照”和“摄影”相提并论,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拍照”和“摄影”的边界可能又会慢慢地清晰起来。
蒋艺说,她在深圳居住了20年。深圳在她的理解中,无论地理,还是文化心理上都是多元的,即使她本人的生活比较规律,经常去的地方也比较固定,但仍能找到很多小“刺点”。当然,这些来自日常的“刺点”,单张看,或许平淡无奇,并置在一起,它们就自成体系,自然有了力量。
如拍者所言,在蒋艺这组《在缤纷的秩序中》专题中,观者看到的,并不涉及重大事件,也无宏大主题,它们是散落在街头的好奇、荒诞、凝视、孤独和茫然等,甚至在观者身上就上演过。看似简单,实则回味无穷。
何香凝美术馆外,一个独处的男子,一件行走者的雕塑。他们短暂交汇,彼此都是过客。
不过,要在经年累月中,对惯常保持足够的敏感,并非易事。“对内,靠书写、阅读、思考和消化;对外是行走和观察。”蒋艺说,从初中至今,她都保持着记日记的习惯,而阅读的书籍涵盖文、史、哲、艺术甚至是建筑;对外的行走,主要依靠步行、坐公交、打车,以便随时能保持“东张西望”的状态。(深圳晚报记者 胡琼兰/文 蒋艺/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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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2015年10月举办的第十届吾城吾乡摄影年展中,蒋艺的这组取景于日常生活的《在缤纷的秩序中》获得了年度大奖。评委会为其撰写的获奖理由是:蒋艺把自己的目光定格在深圳的日常,与喧嚣对峙的高楼平地,从普通的行为表征中寻找、审视自己作为一个移民对这座城市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