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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死亡”的张先婵

深圳环卫工遭遇致命车祸，家人捐献其器官遗爱人间

4日下午，张先婵被送到广州中山大学附属第一医院。

和弟弟聊起母亲时，刘凤的眼泪忍不住流出来。

张先婵生前照片。 家属/供图

深圳新闻网讯 张先婵去世了，但她还活着。因为留下大爱，给更多的人带来新生和光明的希望。有这样一组数字也许需要我们重温：我国每年等待器官移植的患者达30多万，而得到救治的还不足一万，数十万病患在痛苦等待中离去…… 究其原因，除了相关制度、法律需要完善外，观念的更新也是重要一方面。因此，张先婵家人的做法显得难能可贵。一个人的善，是一滴解渴的水；一群人的善，是一片希望的海。他们以这样一种方式让亲人的人生光荣谢幕，其实也是另一种更广阔意义上的“生”，让人为之动容和敬佩。

时间：5月28日至昨日

地点：深圳、广州

人物：张先婵及其家人等

提要：昨天下午，一名去世的深圳环卫工人的器官捐献摘除手术在广州中山大学附属第一医院顺利完成——51岁的张先婵在生命的尽头“献出”了她的肝脏、肾脏、胰腺、眼角膜，这至少可以给6个等待移植的人带来生活的希望。

5月28日，张先婵在工作中突遭车祸，生命垂危，虽经医院极力抢救但不幸已脑死亡，仅靠呼吸机维持微弱的生命。她的丈夫、女儿、儿子虽然不能接受残酷的现实，但也只能忍受着巨大的悲痛。他们最终做出了一个令所有人敬佩的决定——捐献张先婵的器官。女儿刘凤接受晶报采访时表示，希望母亲的器官能救助尽可能多的人，希望母亲的生命可以在深圳这个城市延续下去

飞来横祸

5月28日上午，深圳的上班族终于盼来了端午假期第一天。早上9点，太阳虽还没升到头顶，可气温已让人汗流浃背。那一天没有风，在光明做环卫工作的张先婵不放假，她像往常一样拿着扫把，坐在丈夫的电单车后，去他们负责的路段工作。她负责两段分别200多米长公路两旁的清洁。由于是新开通的路，这里没有树荫，没有监控，甚至连车都很少。丈夫在距离她一两百米外的另一条路上，做着同样的“城市美容师”工作。张先婵不会骑电单车，所以丈夫会每天用电单车接送她上下班。

9点半左右，正在富利南路扫地的张先婵怎么也没有想到，危险降临——一辆旅游大巴撞上了她。手中的扫把在地上扔着，张先婵“飞”出去五六米远。

当天上午10点，张先婵的儿子刘章接到了医院打来的电话，说母亲出了车祸，在光明新区人民医院，小刘赶忙给父亲打了电话。十几分钟后，张先婵的丈夫刘先生赶到医院。在医院一楼大厅的一架急救病床上，张先生认出了妻子的衣服，只是他不太能认出那张受到撞击已经严重变形的脸，他扑到妻子跟前喊道：“我来救你了，你出什么事了！？”妻子的眼睛睁着，但眼珠已经不能转动，眼角往外流着泪珠。匆匆一面，妻子就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

在四川老家的女儿刘凤，接到消息后，也急忙和丈夫带着四个月大的宝宝从达州赶往深圳。5月30日，一大家人聚齐在医院后，看到了医院的疾病诊断证明书：急性特重型颅脑损伤；急性创伤性休克；胸部封闭性损伤；多发腰椎横凸骨折并右侧腰大肌血肿形成；……没待看完，刘凤就迫不及待地问医生，母亲还有没有生存的希望？得到的结果是，已经脑死亡，没了自主呼吸，只剩微弱的心跳，只能靠呼吸机维持微弱的生命。如果生命力强，能恢复自主呼吸，最好的情况也只能是变成植物人。

医生建议他们观察一两个星期，若一星期后仍无好转，那么她的器官会逐渐衰竭，呼吸机只能勉强维持生命迹象，推迟与死神见面的时间。

捐献器官

刘凤告诉晶报记者，捐献母亲器官的决定，家人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这些天我每次看到妈妈手上插着针管输血，就会想，妈妈从白天到晚上24小时都输着血，这些血也不是白来的呀，也都是别人捐献的呀！”刘凤说，还有一件事对她和家人很有触动：亲戚家有一个姐姐，前几年就已经背着家人签了一个自愿捐献器官的协议，家里人过年帮她收拾屋子时发现了这个协议，当时也有老人不理解，但后来大家也转变了观念，觉得这是做好事，于是接受了她的决定。“我妈妈虽然现在已经等同过世了，但还能留下一些东西在这个世界上，我们做子女的在心里还能有个念想。即便不认识受捐者，我们都觉得，哪怕能救一个人，我们也是高兴的。我200%地相信妈妈也会赞成的！”刘凤说。

6月3日，一家人统一了想法之后，弟弟刘章找来了红十字会的专职协调员植瑞能，经过一天的沟通准备和检查之后，确定张先婵能够捐献的器官至少有一副肝脏、两枚肾脏、一副胰腺以及一对眼角膜。植瑞能表示，肝脏、胰腺和肾脏至少能延续4个人的生命，而眼角膜组织则能给两个人带来光明，改善生活质量。需要在老家开的相关证明当天就办下来了，材料传过来后，当天家人就在深圳的医院签了捐赠协议。

6月6日下午5时零5分，张先婵去世。捐献器官摘除手术随后进行。

刘凤说，希望接受捐献的人能尽快好起来，所以能尽早捐给他们是最好的，妈妈也一定希望这样。

“善良的人”

刘凤说，妈妈是个热心的人，在老家时，曾有天一辆拉水泥板的车在她家门前翻了，砸了好几个人，当时许多村民看了后都吓得走开，妈妈高大有力气，拿了锄头就奔去车旁，把被砸的人一个一个地挖出来。后来妈妈来深圳工作，同事有脚疼的毛病，她知道哪里有草药，帮别人挖了好几次。同事的脚疼好了后，想送钱给她，她不要，只好送了些家乡的腊肠给她。

刘凤给记者看了手机里保存的母亲去公园游玩的照片。照片里张先婵一副阳光健康的样子。“只是她这个人特别省俭，给她买的一套衣服六七年了都没穿过，说是要等到儿子（刘章）娶媳妇的时候穿。”刘凤说，母亲最大愿望就是小儿子能尽快结婚，建立一个幸福的家庭。

功德无量

深圳市红十字会专职协调员植瑞能介绍说，深圳红十字会和卫计委曾联合发文，要求每个ICU和脑外科都积极发现器官捐献的潜在对象，医院初步动员，只要有捐献倾向，就动员家属与红十字会联络，所以这次张先婵的女儿刘凤主动联系了他。

植瑞能指出，这个捐献案例的特点在于，张先婵和她的丈夫两人都是深圳的环卫工人，环卫工人是城市的“美容师”，工作又苦又累，交通事故风险较大。每年在工作中因交通事故伤亡的环卫工人比例比其他职业群体高很多。他认为，这一家人，能够做出这样的决定，在生命的尽头把器官留下来，帮助有需要的人，不但给受捐者送去了生命和光明，而且也延续了逝去亲人的生命，功德无量。

目前，车祸的具体原因仍在调查之中。